【三日鹤】死にたい鶴と死ねない月(6)

词语匮乏(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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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黑暗虚无的世界里,怎么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。

鹤丸发现自己正在紧张,心脏正狂躁不堪的跳动着。

他尝试着想象自己,伸出连是否存在都无法确认的手,摸向了左边的胸口。

如预料般的一无所有。

没有温度,没有心跳,其实原本这个位置,就不存在什么心脏。

所谓刀,只不过是用来分离生与死的界线的道具而已。

不会受伤不会流血,自然也没有什么鼓动着的心脏。

鹤丸闭上了眼睛。

无论做什么在这里都是徒劳,这片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吸走一切,声音,物质,甚至鹤丸身为刀的意识。

他想象着自己蜷缩了起来,漂浮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。

鹤丸害怕这个地方,这里阴暗潮湿,没有其他人的存在,自己必须独自一人,一次又一次的确认自己就是鹤丸国永,否则意识很快便会消失。

但这里又让他无比安心,就好像这里便是他的归宿一般。

刀的诞生是为了斩断他人的性命,所以刀的一生,必定都只是在追寻着死亡的归宿而已。

无论是什么模样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战斗的刀,都在渴望着自己破碎消失的那一天,不会存在特例。

不会存在。

鹤丸想起了那把总是笑的云淡风轻,对世间万物都不曾执念,却高贵无比的刀。

真是稀奇,这是他头一次在这里,想起自己以外的东西。

确实那把刀或许就是特例。

他是为了死亡而生,却一次都不曾接近过那个生与死的界线,最终连死亡,都不愿意接纳他。

可悲可哀的孤独之刀。

自己不自量力的想要将他从永生的孤独中解放,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。

鹤丸大笑了起来。

虽然那些笑声全数都被这个世界吞噬殆尽。

这是第几次了,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。

啊……

鹤丸想了起来。

 

 

「鹤、鹤丸先生……!!」

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,五虎退无力的朝着鹤丸叫喊着。

在他的前方不远处,鹤丸正咬着牙,同时与复数的敌人战斗着,而在他的身边,躺着已经无法动弹的药研与今剑。

五虎退用衣袖用力蹭了蹭自己的眼睛,他步伐不稳的站了起来,不顾自己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,握紧了手中的刀。

「不要过来!!!」

在战斗的间隙,透过余光看到五虎退的鹤丸,朝着他大喊着,同时他借力跳上敌人的刀背,将手中的刀用力一挥,砍断了正背对着自己的短刀。

「五虎退,听着。」敌人还剩下3个,鹤丸身上的伤口也不比五虎退好多少。他喘着粗气,抵挡着敌方太刀的新一轮攻击。

「你马上回去,找帮手过来,我会在这里抵挡住他们,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五虎退紧紧捏着刀不愿后退,他的眼角重新渗出了泪水。

「快去!!!!!」

「是……是!!」

五虎退咬紧了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,又看了一眼鹤丸那边的情况,终于不忍的回过身,消失在了后方的灌木丛中。

这里只剩下鹤丸一人。

如果不挡下敌人所有的攻击,不远处的药研和今剑,随时都有碎刀的可能。

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。

「哈……真是的,这种出人意料的事还是饶了我吧。」

今天的任务只是陪着短刀们出来做个短时间的远征而已。

原本是个愉快轻松的任务,却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突然遭遇敌人的袭击。

最糟的是,敌人中有复数的太刀,甚至还有大太刀,怎么看都是极度不利的情况,虽然鹤丸迅速下达了逃跑的命令,但结果却如眼前这般。

惨不忍睹。

鹤丸蹭掉额角滑落下来的血渍,分析着目前的战况。

敌人还剩下大太刀,太刀打刀各一把,虽然都已经多少受了伤,但自己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。

左手跟腰部的伤口都在发出阵阵剧痛感,肩部的伤已经让肩关节麻木,衣服已经残破不堪,体力也已经所剩无几,脚至今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,但最多也就只能再坚持5分钟而已。

「好像有点麻烦啊……」

鹤丸苦笑了下,举起了在鲜血的洗礼下已经不再崭亮的刀。

首先必须干掉那把大太刀,他的攻击范围是最大的威胁,幸运的是这里是树林,而且今剑在倒下前也给对方留下了足够的伤害。

鹤丸朝前跨出一步,在抵挡住另一把太刀攻击的同时,调整到能随时攻击他身后那把大太刀的姿势。

如果能顺利干掉,接着是左边的那把打刀,然后是……

原本应该在左边的打刀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,完全被摆了一道的鹤丸在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他们的陷阱的时候,已经太晚了。

后背狠狠的吃下了一击,带着惨不忍睹的伤口,鹤丸的意识飞离了自己的躯体。

 

 

被干掉了啊。

鹤丸苦笑了下,虽然自己意志已经不知道苦笑该怎样表现出来。

这里就是死后会来的地方吗。

他想起了那些他还是刀的时候被他夺走的生命,还有他来到本丸后,亲手砍下的敌人们。

虽然不知道人类的死亡之所在何处,但那些跟他们存在相似的敌刀,死后一定也是回到了这种地方吧。

原来我羡慕着,追寻的场所,就是这里吗。

鹤丸知道自己是最接近死亡的那把刀。

与其他的刀不同,他曾经在地底下,陪伴着他的主人,亲身体验了死亡的实感。

说实在的,那相当的不好受,一点一点的等着死亡渗入自己的骨髓,每天想象着自己正在逐渐的腐蚀,看着自己的灵魂,被无止境的黑暗一口一口吞噬的样子,真的每一秒都像要抓狂般的难受。

可这些全部加起来,都还不及被掠夺走后那股恶心感的分毫。

鹤丸相信自己身为刀的使命已经在入土的那刻结束了,所以从地底再生的自己,不过是失去了归所,在世间游荡的亡灵而已。

现在只是回来了而已。

 

但是亡灵却不小心找到了他必须要完成的事。

谁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回荡。

明知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药可救,无能为力的亡灵而已,却有了,想要耗尽一切也要拯救的人。

明知结局无法改变却依旧要赌上那至今还不曾存在过的可能性。

醒过来吧。

你的可能性还没结束啊,这一次的鹤丸国永。

 

 

鹤丸睁开了眼睛。

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,但他想他大概是回来了。

窗外的阵风吹动着树叶,屋内弥漫着一股药材的味道,身体浑身上下都在传来阵阵痛感,以及虽然还看不到,却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。

「鹤……」

熟悉的声音透过耳膜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,鹤丸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。

「……三日月」

他伸出了双手,忍着痛感寻找着声音的主人,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,好像隐约的看到了模糊不清的轮廓。

接着,一双称不上温暖,甚至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抓住了他,注意到鹤丸挣扎着想要起来,他便竭尽全力的放轻手上的力道,避开他所有的伤口,小心翼翼的将他托起来,拉入了自己的怀中。

「我还活着啊。」

靠着三日月的肩膀,鹤丸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。

他的衣服上飘散着一股清淡的茶香味,那种三日月特有的味道带给鹤丸一种无比的安心感。

三日月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抱着自己,小心的避开所有的伤口。

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,鹤丸一点点一点点的,回抱住了三日月,虽然力道很小,虽然手臂的伤口依旧在叫嚣着,不断刺激着他的痛觉神经让他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。

「……鹤?」

「呐三日月,稍微有点事想问你。」

隔着布料发出的声音有点闷,三日月没有应声,鹤丸便自顾自的问了下去。

「本丸内,有碎刀后重新出现的刀吗。」

三日月愣在了那里。

鹤丸注意到抱着他的三日月在听到问题的瞬间,身体僵硬了下。

如果能看到脸的话,是否能看到不一样表情的三日月呢,虽说是不合气氛,但鹤丸却还是忍不住这样想到。

「这个问题,在本丸算是禁语一样的东西,鹤难道不知道吗。」

「有什么关系嘛,就跟我说说。」

鹤丸听到三日月叹了口气,那么现在的表情,一定是无可奈何,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的脸吧。

鹤丸笑了笑。

「也罢也罢,对审神者而言,你我本身就是特别的。」

三日月似乎抬起头看向了窗外,鹤丸猜了好久,也无法猜透现在的三日月,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。

「的确有。」

「是谁不能告诉我吗。」

「这是秘密。」

「那换个问题,本丸内似乎没人注意到过这个啊。」

「如果本丸内出现了碎刀,其他人关于那把刀在本丸内的记忆,会被审神者全部被抹消。」三日月轻轻埋入了鹤丸的肩窝里,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,震动着衣角的布料,他继续说道。

「死亡是会传染的。一把刀死后,死亡的实感会感染到与他有着特殊牵绊的刀,就像瘟疫一样,迅速在本丸内蔓延。」

「那把刀对你很重要吗,三日月。」

「非常的重要。」

「是嘛…」

透过三日月的肩膀,鹤丸发现不知何时,少见的满月穿透了乌云,将它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口,撒入了这间房间,他张开手掌,皓白的月光变映入了手中,可当他握紧手心,那月光却又从缝隙间溜走,重新照向了地面。

鹤丸重复了几次相同的动作。

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抓住,就算周而复始,也无法改变。

「那最后一个问题。」

鹤丸淡然的笑着,究竟那个无处可寻的可能性,要如何才能紧握在手心。

「我是第几把鹤丸国永?」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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